“有句话叫做：胜人者有力，自胜者强。”
“是什么意思呢？师兄。”
“意思是，战胜别人的人有力量，战胜自己的人是强者。换句话说，比起战胜对手，战胜自己才算真正的强大。”
“战胜自己？”
“战胜以前的自己。”
“嗯……”
“师妹不妨回忆一下，初次跟我交手时的情况，如果是现在的你应该怎么应对？”
“可是我不想回忆过去的自己，我讨厌她。”
这还是脾气好得可怕的天音首次对孟仙流露出焦躁的情绪。
以她现在的调节能力，任何消极负面的精神状态都会被顷刻间遗落在记忆深处。
所以，她急忙又利用灿烂的笑靥迷惑处于惊愕中的孟仙，把话题转移到自己更擅长处理的领域。
……
作为师兄，作为每天陪伴天音时间最长的人，孟仙没有半点吝啬修行一途所需的诀窍，以往自己的感悟与反思都向她和盘托出。
而在这方面，天音也并未令孟仙失望。
那位身背血海深仇的少女在仇敌的无私指导下兑现了天赋。
“恭……恭喜师妹。”
孟仙记不得将这句话重复了多少遍。
惊讶之余更有与有荣焉的喜悦。
他教导的方针正如“胜人者有力，自胜者强”这句话。
说不满也好，说试探也可以，他就是很想把以前的天音刺激出来，因为现在的天音所说所做都带有很大一股表演的成分。
如果说真正的天音被人绑架，而现在这位是一个与她相貌极其相似的假货，这实在是有些天方夜谭。
他更愿意相信是天音一再否认曾经的自己，而在性格上做出了巨大的改变。
因此，孟仙传达了不希望天音过分转变的想法，但从结果看收效甚微。
坐在溪畔，一边观察着天音的练习情况，一边苦恼地思索着破局的方案。
突然，天音停在原地，两眼一亮地看向孟仙这边，“啊！师父来了！”
孟仙转回头，从地上爬起来，行礼道：“师父。”
大长老一脸慈祥地示意天音不必松懈，再笑着对孟仙说道：“你这个师兄，最近倒督促得紧了。”
孟仙认错道：“师妹本该早早开始练气的，是弟子前段时间分心，几乎把她耽误了。”
大长老摇摇头，说道：“为师看她长进也不少了。”
孟仙认真地说道：“比武大会就在下月。同道面前，我们都代表天梁院……”
大长老苦笑道：“你二人尽力就好，何必挂在心上呢？”
跟孟仙的猜测一样，宗门对他们并不抱有期望，但至少……不应抱持着提前认输的心态备战。
有了在落日神庙的经验，孟仙学会了即便是面对师父也要适当把某些个人意见保留在心里。
不远处的天音，嘴唇还是微笑的形状，她会时不时好奇地瞄一眼谈话的人，好像那里的话题必然和她有关。
“你在禁闭时，天音特地找了为师，道明了她的想法、意愿……”
大长老苦涩地说道。
“哦……”
孟仙有种不详预感。
“你们确实渊源不浅。但按她的原话说，已经不怪你了，你是真心实意对她好。她实在没胆量说出心意，才拜托为师来问问你的意见。”
“我……我……师妹她……”
在天南，小孩们的婚姻几乎都由大人支配。
“你们能相互扶持，为师和长老们都是乐于见到的。九月初九快到了，那天正是良辰吉日，大家都盼望着有一件喜事给天梁院冲冲近来的灾厄呀。”
师父倘若非要一个节日礼物，孟仙就算上刀山下火海都有胆量去找。
暗示十分清晰，但他根本没有心理准备。
而且九月初九，不就是两天以后？
少年不小心把想法透露在脸上，老人苦口婆心地劝说道：“男子十八自然算小，可女子一旦过了二十就老了。你师妹跟你同岁，宗门里绝没有配得上她的。为师看得出，你唯独对她更上心？”
孟仙不赞同师父的言论，面色逐渐难看起来。
“难道你还心仪其他师妹？”
见孟仙迟迟不下决心，大长老狐疑问道。
“不是的……”
天音的确是少见地与他性格互补的人选。
“那是为什么？”
大长老逼问道。
“弟子现在还没有这个打算。比起一己之私，还是宗门的前景更值得弟子……”
“殊不知，男子汉要先成家再立业？”
“可是……”
“为师希望你跟她尽快完婚。”
“师父必须这么急迫吗？”
“为师原本的计划是，先解决你的终身大事。等到大会结束，把天梁院托付给你，长老们也会竭力辅佐。”
这将是他的人生，他没有任何反抗的手段。
“师父呢？”
“咳咳……有些话，只能对最亲的人讲。其实，为师能感觉到，时日无多了。”
……
“她的家人都是你犯下的错……照顾她本就是你的责任。况且天梁院也处在新老交替时期，你与她正好能做个表率。如果你今后再有中意的，等为师西去，你想纳个妾也无妨。”
利害足够明确，条件也足够诱惑。
“还是等比武大会结束再说吧……师父……”
但孟仙的回答还是令大长老留下了扫兴的叹息声。
花朵寂寞地从石缝中盛开，陷入外界五光十色的困惑。
它的命运与根基紧紧相连，它的价值也完全来自那片土壤的施舍。
即便，吹来的是一阵温柔的风，它也能感觉到折腰的痛楚。
它会枯萎吗？它会被下一场狂风骤雨摧残吗？
大自然总会带来许多无声的启示。
秋风带着一枚散落的花瓣从他眼前若有似无地经过，又打着回旋，落在他的鼻尖。
这场景，如此相似。
“最后再试试吧。”
他蹲下身，把花瓣送入小溪，顺流而去。
天音察觉到氛围的沉重，走过来，轻声说道：“师兄不要不开心，师父说的一定是为我们好。”
孟仙面无表情地看着她，说道：“你跟我来。”
天音望着孟仙冷漠的背影，问道：“我不用练了吗？”
等不来回应，天音怯生生地把剑收好，小心翼翼地跟在他身后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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